有学以明科学之理，成器而行科学之道——科学仪器馆创设双甲子纪念

原载：上海市教育委员会教育技术装备中心微信公众号“上海教育技术装备”2021年10月27日（上），2021年11月10日（中），2021年12月8日（下）

实验、观察是近代科学产生和发展的基础，而实验、观察又必须借助科学仪器。对此，我国近代科学先驱徐寿（1818—1884，字生元，号雪村）有深刻的认识：“格致之理纤且微，非藉制器，不克显其用。”¹ 他研习科学，不仅注意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亦在科学观察、实验中注重科学仪器的使用。钟观光（1869—1940,字显章，别书为宪鬯）、虞和钦（1879—1944，字自勋，仕名铭新）等实学社（即四明实学会）成员，之前研习过《化学汇编》中的《格致释器》《化学器》等介绍科学仪器的文章，加上后来又有实验造磷和办厂制磷的得失经验，更加意识到科学仪器之于科学研究、科学传播的重要性。

 20世纪40年代末科学仪器馆招牌正面（来源：孔夫子旧书网）

一、科学仪器馆的创设

1901年暑期，钟观光、虞和钦等创办的灵光造磷厂歇业。虞和钦留沪处理灵光造磷厂善后事宜，钟观光和张之铭（1872－1947，字赉顺，号伯岸、觉岸，别号古欢室主人）则于8月31日（农历七月十八日）赴日本，行“无主遣之调查委员”之职。他们发现，邻国日本，“国步日上，何以保富其生民？必以实业；何以振兴其实业？必有教育；何以填实其教育？必有器械，故多购标本，多置图籍。”他们也发现，在东京，专卖理化器械的商店，有数十所之多；而在上海，则于“药房以零星器件居奇高价，睥睨一切”²。于是，他们一个多月的调查结束时，就利用磷光厂的资本购买一些理化仪器及药品带回上海。10月中旬（农历九月初），当他们抵沪时，虞和钦去码头迎接。钟、虞、张一行到达居住地后，将从日本带回的仪器、药品装箱打开检视。虞和钦为之一振，欣喜若狂，后来记述道：“所购仪器药品，光彩陆离，凡格致书中所列欲购而不得者，烂然在目｡”³

钟观光此次日本之行，眼界大开，回沪后便告知虞和钦等同人说：“吾国不若人可知矣，非道弱也，器弗如也。”⁴1901年11月13日（农历十月初三），钟观光、虞和钦召集实学社成员和林涤庵（1878－1953，谱名万楷，又名林森）、杜亚泉（1873－1933，原名炜孙，字秋帆，笔名伧父、高劳）商量，决定停办灵光厂，并以灵光余款为基本，另招新资，开办科学仪器馆。为此，杜亚泉还在他主办、是年农历十月出版的《普通学报》第2期上进行宣传报道：

钟宪鬯先生于八月中赴日，查考关于理化学之事务，并购器械标本图籍而归。报中已将其游记摘抄若干段于下节。其同志集资，嘱其设仪器馆于上海，意在以新器助吾国士人之实验，使内地同志购置、输运均便捷灵通。其馆中所有仪器，配合成副，系由同人斟酌而定，皆适合于吾国教科或自修之用。其价目之廉，则更为我辈向来购买器料所得未曾有者，如硫酸、硝酸之类，皆向大制，选厂定购，价较东京市肆；现售者，可以更廉，照上海药房时价，不过四五分之一而已。至其所购器具药品，决无次货，盖皆由同人亲加试验，决无孱杂假充之货，妨碍于实验者。其器材名目、价额，现将刊印成书，拟随本报分送各处购办者。无论中西名目，均可开单函购。馆在上海五马路，约在十一月初旬开办于此。新器广布，非考究科学者之幸事乎？⁵

1901年12月7日（光绪二十七年十月廿七日），科学仪器馆以5000两纹银为资本，在上海宝善街（五马路中一段的旧称，今广东路的河南中路至福建中路段，1865年租界当局将其定名为广东路，但宝善街之名仍为市民沿用）提前开张营业，开国人专门经营科学仪器等教学用品之先河，以至引领时代风尚，正所谓：“文明之利器，实中国前途之一大影响。”⁶

1901年12月27日（农历十一月十七日），张之铭受命再度赴日，专门为科学仪器馆采购物理、化学器械，动物、植物、矿物标本，生理动物模型，文具等。虞和钦与钟观光则继续做科学仪器馆店员。科学仪器馆开张时在南京路日升楼附近五金店兼营洋查货的何元通号（南京路龙泉园19号，现南京东路与龙泉园路交汇处）楼上设店肆陈列，尽管货品不多，但当时社会上好奇者特多，来此参观的人络绎不绝。然而，开张的头一个月，那些来仪器馆参观看稀奇者中没见一个真正的顾客，直到第二月才有一位操湖南口音的老儒购买大洋10元的化学仪器一套。不过，虞和钦坚信“中国不亡，科学必兴”，故“坚持不稍畏缩”，相信来日科学仪器馆一定会有转机，并延请虞辉祖（1864－1921，字含章，曾名“东明”，别署寒庄，号桐峰）于1902年1月20日（农历十二月十一日）入馆任经理。由于何元通号是一所木头拼搭的房子，经不起整日有人杂沓往来，何元通的老乡何禄/鹿山（？—1927，***的结拜兄弟，1924年秋被推为奉化旅沪同乡会筹备副主任，后任该会董事）等就请仪器馆另寻房子⁷，加上1902年1月22日（光绪二十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宝善街馆所附近失火，科学仪器馆便于辛丑年除夕（1902年2月8日，即光绪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迁至上海四马路老巡捕房（即总巡捕房、中央巡捕房，门牌号为河南路14号）东面隔壁的惠福里新址（现福州路以北、江西中路以西的区域，即老申报馆东面、原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部分部门办公楼西面），店肆也由一间扩充为10余间。下面是1902年农历二月出版的第4期《普通学报》上一则关于科学仪器馆的广告：

本馆储备研究科学试验器械，品名价格照东西洋原本，译述成书。先刊上篇，述博物、标本及理化学器械、药品，随《外交报》《普通学报》分送；下篇述测量、图画、体操诸品，续刊。如有所需，可按目录向本馆购取，或有未备，亦当设法代办。

馆设上海四马路老巡捕房东首惠福里。⁸

“皇天不负有心人”，虞和钦他们最终得到了上帝的垂青。1902年开春后，科学仪器馆的生意开始变得兴旺起来了。这除了虞和钦等实学社成员的主观努力外，清政府颁发的兴学新政亦助力不少。1901年9月14日（光绪二十七年八月二日），光绪皇帝颁发兴学诏，谕令全国各地改书院为学堂，讲求实学，加上政务处奏请饬令各省从速兴办学堂也于11月25日得旨允行，一时间国内学堂次第成立，向科学仪器馆采办仪器的日益增多。为此，虞和钦等开始添招资本，扩大营业，延请大股东林涤庵为监理，并在公共租界大马路（南京路）泥城桥东侧逢吉里旁、小菜场对面（今南京东路北、广西北路西处）分设理科资料馆（发行所），发行科学仪器、标本、书刊等。1904年6月底、7月上旬和中旬的《时报》，8月上旬的《警钟日报》，它们刊载的《理科资料发行所广告》称：“本所创设，原意为欲使吾国民皆有科学知识，凡一切应用，如物理学器械、化学器械、博物学标本、绘图测量及体操等器械，并各种文具、杂具与图画书籍等，悉皆陈列完备，而又欲以低损之价格发行之，冀于我国学界中得有普及之微效也。”⁹¹⁰

科学仪器馆1904年编制的《上海图》（封套题“最新上海县租界图”，有1906年再版本）中位于福州路惠福里的“科学仪器馆”与位于南京路上的理科资料发行所

科学仪器馆的创办，给当时的新式学堂和国内研习西方科学者带来了便利，使国人“讲求科学益有门径”。对此，科学仪器馆第六任经理，中国近代藏书家、目录学家、金石学家顾燮光（1875—1949，字鼎梅）有一评述：“声、光、化、电诸学，非得仪器试验、明师指授不易为功。虽英儒傅兰雅所译格致诸书详尽可读，卒无裨于风气者，以既乏明师，又鲜仪器也。近日江浙志士设科学仪器馆于上海，取便学者，其功甚大。”¹¹

20世纪初科学仪器馆发行所位置图（来源：农历1906年九月上海科学仪器馆印制的《理化器械药品目录》封底）

1902年春，科学仪器馆逐渐步入正轨，且迅速得到发展，其主要创办人钟观光则赴江苏江阴（古称澄江）任刚由南菁书院改名为江苏全省高等学堂（现江苏省南菁高级中学）的理化教席。1903年初，虞和钦等在惠福里的科学仪器馆本馆内创办期刊《科学世界》，介绍科学新知；“有其器，而未通其意，犹无器也”，故“各种教科书与仪器相证明者，亦编辑成册，随时发行”¹²。这时，钟观光从江苏全省高等学堂辞职返馆。1903年秋，钟观光、虞和钦等馆中同人商量，拟在惠福里的科学仪器馆内开设理科传习所，以“昌明科学，推广仪器”。是年又“以器自外来，漏卮实大”，开办仪器制作所，仿制部分舶来品，并从事仪器修理，以逐步自制理化仪器；在铁马路（今河南北路）设风琴制作所，内设夜校教授艺徒。

1904年初，科学仪器馆在铁马路设理化器械制作所（仿造部）。是年3月17日（光绪三十年二月初一），首届理科传习所（是年8月开学的第二届起改名为“理科讲习所”，1906年添讲博物学，举办理化5届博物1届共6届后于1907年初停办，钟观光胞弟钟观诰继之在位于法租界法国坟山东首、宝昌路口的尚德里开办理科专修学校）正式开学，开国人自办理科速成教育之先河。这一天出版的《中国白话报》在“文明绍介”栏目介绍科学仪器馆道：

科学仪器馆，开得三年了。近来生意，好得非常，内地办学堂的，要买各种博物、理化仪器，以及动植物的标本、图书，都要跑到他馆里去买。这仪器馆里头的仪器，办得顶完全齐备，而其东西又好，价值又了得的公道。这也有个缘故：第一层，仪器馆里头各位先生，都是于科学上着实研究过的，所以各种学问都好的了不得，他自己既然内行，他所办的仪器岂有不好之理；第二层，仪器馆里头各位先生，学问既然好，那行品也是独一无二的，若共中国古时候的道学家比较，也差不多远了。你们若去他那边买东西，就是你自己外行些，也不妨请教他，到底应该怎样买法，他都会告示你们，丝毫不肯瞒骗，因为他并不是那种市侩……仪器馆各位先生，他是有学问有品行，热心教育的好人。¹³

1936年镇海县柴桥地籍测绘图中有位于老街上的科学仪器馆店（底图由陈一鸣提供）

1904年，卢鸿沧（1856—1937，也写作卢鸿昌、卢洪昌，名洪昶）等实业家成为科学仪器馆的股东，馆资本增加至5万元¹⁴；是年，科学仪器馆在沈阳（奉天）鼓楼北设分馆（1928年停办），在浙江镇海灵岩（今宁波市北仑区大碶街道灵岩社区）设标本模型制作所，剥制鸟兽昆虫类、厌制草木华叶类，附设渔业公司福海轮船采集深海动植物（动植物科名主要由钟观光、林涤庵考定，其中植物的科名则向日本东京的植物学家松村任三博士请教）。1908年1月，浙江巡抚对镇海县令孙燕秋转呈林涤庵原送来的鉴定标本奉批道，“该馆自制植物标本百种，搜罗宏富，物质精良，且合东英文字，参以古籍，标列名称，洵教科书必需之品”，并令镇海县嘉奖该馆（参见：《批奖自制标本》，载《神州日报》 1908-01-11(4a)）。

约1904年，科学仪器馆发起人集会合影（前排右一钟观光、右二张之铭，后排左二虞和钦、右二钟观诰）（来源：宁波出版社2019年版《植物学家钟观光》）

1904年9月（农历八月），虞和钦离开科学仪器馆，远赴日本留学。此时，科学仪器馆已成为一个集经营，仿制或制造科学实验器械、药品等教育用品，刊行科学书刊的商兼工之实业公司。

二、科学仪器馆的发展

1905年，科学仪器馆在上海开办标本制作所，制作动植物标本¹⁵，开办模型制作所，制作星球、地形、川山，人体肺腑、心肾骨骼等实验教学模具，设汉口分馆（经理为张之铭的堂弟张椿年，馆址设在黄陂街，1911年被毁，后在中山大道即原湖北街汉润里口复业）；是年暑假还增设为此前理科讲习所学员增修学术的理科补习会¹⁶。科学仪器馆“仿制仪器使工匠亦渐有科学知识……馆中设有理科讲习所，夜间停讲时，即集工匠等教以浅近之学理，以期补助艺徒智识”¹⁷。科学仪器馆为当时新式学堂提供科学仪器之举，得到清末新学倡导者黄绍箕（1854—1908，字仲韬，父亡后更字鲜庵，号穆）的支持。是年，时任学部编书局监督、译学馆监督的他，曾致函商部左丞唐文治，请求从轮、电两局拨官款接济科学仪器馆，认为“若日人在内地制造，则上海之仪器馆势必渐至衰亡可翘足而待也。教育品一一皆仰给于外人，非惟利权尽失，即国体亦殊无光，甚可忧虑”。后唐文治将此函转商管理轮电大臣袁世凯，未能照准¹⁸。

1906年上半年，科学仪器馆开始征集、制作矿物标本，标本制作所更名为博物标本制作所，在膳宿所开办学期为八个月的数理化专修科¹⁹；秋间应奉天省（今辽宁省）提学使张鹤龄（1867—1908，字长儒、筱圃）之请，在沈阳分馆设理科讲习所。

1907年，应广西巡抚张呜岐（1875—1945，字坚白，一作健伯，号韩斋）之请，广西提学使李翰芬（1864—？，字显宗，号守一）竭力提倡，在桂林假桂林府中学堂（现桂林市桂林中学）设理科讲习所（次年，设在桂林的科学仪器馆理科讲习所改为官办，由该所结业的最优生蒋襄等5人充任讲员）。至此，科学仪器馆设有理科讲习所，书籍部、器械部、标本部、仿造部、本埠分店、外埠分馆等内设部门，每月的营业额已达数万元，仪器、标本、模型等制作所雇佣“金工、木工、石工、兽工、草工都百十人，而成者千焉”²⁰，不到几年功夫，科学仪器馆便誉满沪上，乃至全国。

约1914年，位于广东路北的棋盘街（今河南中路）上的“科学仪器馆”总发行所招牌清晰可辨（来源：美国威斯康星大学密尔沃基分校图书馆）

此后几年，科学仪器馆在总经理虞辉祖的经营之下，发展较为顺利。1906年，科学仪器馆为理科讲习所学员编辑出版《科学仪器馆月报》，“迻译西籍，系以精图；广征论撰，以挥其理；旁罗丛录，以博其趣。”²¹1908年8月，经股东卢鸿沧提议，科学仪器馆与商务印书馆之前收购的中国教育器械馆合并，中文名参照科学仪器馆定为“科学仪器馆股份公司”（主要股东有卢鸿沧、印锡璋、张绶甄、夏粹方、严子均、陈子琴、虞洽卿、林涤庵等），发行所从惠福里迁移至棋盘街²²中市原中国教育器械馆，即河南路58号、59号，制造厂则设在宝山路商务印书馆印刷所后²³，英文名参照中国教育器械馆原英文名“The China Education Supply Co.”定为“The China Education Supply Association”²⁴；次年上半年中文名更为“科学仪器馆有限总公司”，英文名未变，是年11月为避宣统皇帝溥仪圣讳，更名为“科学彝器馆有限公司”。1910年4月，上海科学彝器馆总公司拟编订《理科同志录》，将昔日上海科学仪器馆理科讲习所，以及奉天、桂林的理科讲习所的同学诸君姓氏、名字、籍贯、住址、通信处一一详列。1912年1月，科学仪器馆的主要创办者钟观光离沪赴宁任南京临时政府教育部部员。是年7月，“合办以来生意未见发达”，科学彝器馆与商务印书馆因又各自办理²⁵，科学彝器馆复改为科学仪器馆，简称“科学馆”或“仪器馆”²⁶，英文名沿用，并最迟于1924年中文名变更为“科学仪器馆股份有限公司”，英文名更为“The China Education Supply Association, Ltd.”，总馆发行所仍设在棋盘街²⁷。1914年，设制药厂并接盘震旦制药厂，自制化学药品50多种；设瑞康成制碱厂。据1915年7月15日出版的《农商公报》，科学仪器馆已能制造或仿造物理器、化学器、化学药品、动物标本、植物标本、矿物标本、模型（分为生理、动、植物三部分）、天文器、地文器、算学器、测量器、绘图器、医学器、农学器、蚕学器、音乐器、体操器、文具等器械、药品²⁸。

 1919年出版的《北京指南》上刊载的科学仪器馆启事

1917年1月，因有功于教育，科学仪器馆被北京政府奖给“甄陶万汇”匾额²⁹。1918年获颁交通部名誉证书。1919年，在闸北沪宁铁路上海站西北的恒丰路购地建筑制造总厂（门牌号先后为恒丰路165、905、1171号），原来的仪器、风琴、标本、模型、药品等制作所均迁入，厂长先后为徐寿之孙，早年毕业于江南制造局工艺学堂、曾任上海兵工学校教员兼任无烟药厂无烟火药审检处处长的徐文蔚³⁰，早年毕业于位于法租界秉安里（今桃源路55弄）的数理化专修科、曾任镇海县教育会评议员的邬霄鹏。是年，科学仪器馆在河南新乡县东关设分馆兼分厂，接盘国华电池厂。1920年，科学仪器馆获赠大总统徐世昌题写的“敷文游艺”匾额。另外，科学仪器馆在上海、北京、奉天、南京、苏州、杭州等地均设有商品陈列所。截至1926年5月，科学仪器馆获得的化验证单有农商部工业试验所第八号证明书、上海租界化验室的化验成绩单，获得的赛会奖章有北京国货展览会、松江府物产会、武汉第一次劝业奖进会、南洋劝业会等奖章，其中1910年南京南洋劝业会一等第一名之金牌尤为出色³¹，其“植物标本则价廉而颇适用”³²。1914年，江苏筹办巴拿马赛会，在农业园艺门浸制标本及农产、种子、蚕丝时，科学仪器馆受请“先为整理”，即“其酒精，或更换，或加添，农产、种子及蚕丝之装瓶匣者，易换软木塞，并于容器内入杀虫药品，均封固完密，再行包装入箱”³³。

 “一·二八”淞沪抗战后科学仪器馆制造厂位置图（底图：1934上海市道路系统图· 闸北区）

1929年春，科学仪器馆总发行所因翻造迁至斜对面的河南路516号营业，1930年1月3日迁回棋盘街原址新造的四层楼新屋（门牌号改为河南路62号，位于河南路泗泾路转角处）营业³⁴³⁵。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科学仪器馆联合商务印书馆、实学通艺馆、大丰工业原料公司、五洲药房等同业创设华国化学玻璃器制造厂，以仿制量筒、量杯、酒精灯、细口瓶等化学用各种玻璃器。1932年初的“一·二八”淞沪抗战中，位于恒丰路的制造厂被毁。“一·二八”事变后，科学仪器馆制造厂在原址附近的裕通路154号重新建造。1932年下半年，科学仪器馆总发行所门牌号改为河南路142号。次年8月1日、16日出版的《科学画报》第1卷第1期、第2期封二均刊登了科学仪器馆产品的广告。

 20世纪30年代初，位于河南路泗泾路路口的科学仪器馆总发行所大楼(来源：线装《科学仪器馆样本目录》，孔夫子旧书网网友“雨中一剑”提供)

1933年9月下旬，科学仪器馆因适应时势需要，决定扩充营业、增加资本到国币25万元（原有资本为10万元）。合群自来水笔公司经理、华孚金笔厂创办人周荆庭（1900—1966，原名井亭，曾用名周德宣）投入大量资本，不久即当选为科学仪器馆总经理。1934年2月1日，科学仪器馆总发行所迁至福州路中段144—150号三层楼八开间洋房过渡³⁶。

中国征信所编的《中华民国二十三年份征信工商行名录》（1934年2月版）和《中华民国二十四年份征信工商行名录》（1935年2月版）所载的科学仪器馆股份有限公司董事与管理层信息（公司地址分别为福州路144—150号、福州路406—418号，公司总经理为周荆庭，公司监察人为卢成章等）

1934年2月18日，科学仪器馆创馆33周年庆，总发行所迁至福州路世界书局西侧、福建路东首的新建大厦（门牌号始为福州路406—418号，1936年上半年更为福州路406号）营业，***、蔡元培、于右任题词庆贺³⁷。1935年1月15日，获颁实业部新登记证（新字第三二〇号）。

 1934年2月迁址福州路406—418号新址的科学仪器馆大楼摄影（来源：《申报》1934年2月18日第1版）

抗战之前，科学仪器馆除位于上海的总馆、总厂外，还有南京办事处（1935年开设），位于河南新乡北大街的新乡分馆、新乡分厂（亚水厂），位于河南开封北书店街的特约所（1933年5月开设），位于汉口（馆址先后设在中山大道汉润里口、后花楼永兴里口）的汉口分馆及其下辖的长沙支馆，位于西**广济街的西安分馆（1924年7月开设，聘顾惺甫为经理，1928年改为特约所，1933年7月停止营业），位于山西太原太濮府8号驻晋交际处（1924年7月开设，聘翁鹿笙为交际员），位于山西潞安城内寺巷街（今属长治市潞州区）的潞安分销处（新乡分馆开设）、位于江西南昌的特约所（由商务印书馆原职工雷铁僧独资创办，抗战时迁往吉安后迁泰和继续营业，抗战胜利后没有迁回南昌）。

1933年12月，科学仪器馆有限公司新乡分厂开具的发票（来源：7788收藏网）

1937年第二次淞沪抗战期间，裕通路上的科学仪器馆制造厂被毁后，科学仪器馆工厂便迁至海格路（1943年改名为华山路，很可能位于科学仪器馆于1933年7月投资兴建、科学仪器馆董事兼经理吴雨霖受托经营的科学化工厂内），后也迁至总发行所所在的福州路406号。

抗战期间，科学仪器馆特地于上海“八一三”之后不久，为一般民众制造一种轻便防毒面具，包括口罩一具和眼镜一副，效用与军用防毒面具完全相同，而售价仅及四分之一³⁸；与私立上海中学合办上海自然科学实验所，该所附设夜校：化学工业实验班。还有一些学校，如沪江英专业余晨夜班、私立健行中学、私立健行小学、私立浙光中学（曾名浙江中学，创办时校址为上海市法租界霞飞路652号，校长为国学大师王国维胞弟王国华，今浙江省嘉兴市第一中学前身之一）初中部、私立文澜中学曾在福州路科学仪器馆大厦内办学。其间，科学仪器馆于1938年将位于汉口的化学药品厂和分馆搬迁至重庆，并分别设厂（位于米花街，开工后与国立药专合作制造硝酸银、硫酸镁等）和分馆（馆址先后在米花街39号，保安路133号、155号、128号），于1940年设昆明办事处（处址在同仁街38号）等，其中重庆分馆还于1941年11月特添设测量仪器修理部，聘请专家负责维修经纬仪、水平仪、大平板仪等。太平洋战争后，科学仪器馆经合群自来水笔公司、华孚金笔厂两会员单位介绍，于1942年4月成为上海市文具仪器业厂商联合会甲种会员，是年11月30日在伪政府实业部进行补行登记和重行登记。抗战胜利后，科学仪器馆于1946年2月重新登记入上海市仪器文具（商）业同业公会（前身为1921年8月成立的上海市仪器文具公会，上海沦陷后会务一度停顿）；科学仪器馆汉口分馆在花楼街276号、南京办事处在南京市林森路192号复业，1947年10月将原在重庆的制造厂迁到汉口，专制理化仪器；1947年，上海总馆开始经售西书业务；1948年10月，科学仪器馆将在汉口的制造厂迁往上海闸北近西宝兴路的恒业路348号（原址为九星影片公司，抗战期间为日本人开办的三乐金笔公司工厂，于旁边空地处扩建后改门牌号为恒业路360号，现属虹口区）开办，厂长为王柏生（浙江镇海人，曾任汉口分馆职工11年，汉口分馆、重庆分馆经理各8年）。此时，馆资本总额为法币500万元（每股10元），主要股东有周荆庭（45万元）、徐国伟（7.56万元）、袁鹤松（7.5万元）、茅章甫（11.1万元）、吴雨霖（4万元）。

《科学大众》月刊1948年第3卷第6期、1948年第4卷第1期载的科学仪器馆广告

另外，1949年之前，沪上一些知名的仪器文具业，如实学通艺馆、合记教育用品社，均与科学仪器馆有渊源关系。实学通艺馆于1911年初由科学仪器馆创始人之一张之铭独资开办（1943年改组为股份有限公司，张之铭、张之铭堂弟张椿年各占1/3股份，张之铭任公司董事长，张椿年任公司总经理；新中国成立后的1955年10月东华仪器厂、合利仪器工业社等5家仪器度量衡企业并入），曾任科学仪器馆汉口分馆经理的张椿年于1914年任实学通艺馆经理/总经理，曾任科学仪器馆奉天分馆协理的沃莼庄于1911年任实学通艺馆协理。合记教育用品社是上海最早的文具专业批发店，于1909年由曾在科学仪器馆任职的王筱堂（1876—1936）与林康候（1876—1964，名祖溍）、史量才（1880—1934，名家修）合资创办，后任经理。20世纪20年代，合记教育用品社已跻身上海文具仪器行业前五强，此后也一直保持着强劲的发展势头。王筱堂去世后，其次子王福清³⁹继任经理。1921年8月，科学仪器馆、实学通艺馆、合记教育用品与上海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等发起成立上海市仪器文具公会。9月，科学仪器馆代表何柏龄、合记教育用品社代表王筱堂、实学通艺馆代表张椿年，与中华书局代表薛季安、商务印书馆代表郭梅生五人当选为董事。1946年、1947年，在上海市仪器文具（商）业同业公会全体会员大会上，时任科学仪器馆总经理周荆庭、实学通艺馆经理张椿年、合记教育用品社经理王福清均当选为年度同业公会理事，其中后两人还被推选为常务理事。实学通艺馆、合记教育用品社当时在上海仪器文具业中的声望，可见一斑。

1942年前后，合记教育用品社、实学通艺馆所在的位置图（底图：1940年版《上海市行号路图录上册》P.79）

三、科学仪器馆的革新活动

1903年11月，一些在沪的甬人，在科学仪器馆馆址所在的惠福里创办《宁波白话报》。是月23日（农历十月五日）该报创刊号发行，科学仪器馆的主要成员林涤庵、张之铭均为办报捐款⁴⁰。虞和钦主笔的《科学世界》和沪上大报《申报》均刊登了《宁波白话报》开张的广告。前者在9月21日（农历八月初一）出版的第七号广告云：“宁波白话报……十月初五日第一册发行……本报月出三本，全年三十本，逢五出报……总发行所上海四马路惠福里宁波白话报馆……”⁴¹；后者则写道：“十月初五日第一期发行。本报专为同乡开风气长智识起见，纯官话演成，既可使宁人通晓官话，且便他府他省人阅览，月出三本，全年卅本，逢五出报，定购全年大洋一元，半年大洋六角，零售每本足钱卅五文，定阅及代售者十份以上八折，报费先府，信资自给；总发行所：上海四马路惠福里本馆；分发行所：棋盘街通社，望平街启文社，宁波日升街新学会社、文明学社。 宁波白话报馆白。”⁴² 后来，科学仪器馆的虞辉祖、钟观光、虞和钦、虞和寅（1884－1959，字自畏）、王本祥（1881－1938，字晚梅）等均捐银办报⁴³。1904年3月31日（农历二月十五日），《宁波白话报》出版第八期（共九期）后一度停刊，同年5月14日（农历五月初一），以宁波旅沪同乡会名义重出《宁波白话报》第一次改良版，期次重起，总发行所由原科学仪器馆所在的福州路惠福里迁至原分发行所之一的望平街启文社内，是年8月11日（农历七月初一）出版《宁波白话报》第一次改良第五期后最终停刊。《宁波白话报》为宁波人自己创办最早的报纸，是我国提倡白话，用白话文进行写作的最早刊物之一，同时倡导实业救国、移风易俗和妇女解放。笔者今目所寓的第一、第二、第四、第五、第六、第七期、第八期，以及“*****华民图说”的临时大增刊，均未提及其创办人，所载文章也大都未具名。但后来一些文献中提及，虞和钦与钟观光、陈训正、洪允祥、马裕藻等为该报的创办人，同时担任其撰稿人⁴⁴⁴⁵。

《宁波白话报》第一期、第五期上刊载的捐助者名单中包括钟观光、虞和钦、林涤庵、张之铭、虞辉祖、虞和寅、王本祥等早期科学仪器馆人（来源：全国报刊索引数据库、民国图书数据库)

1903年12月15日，蔡元培、陈竞全、王小徐、汪元宗、蒋维乔等在上海发起组织成立对俄同志会（1904年3月改名为争存会，不久并入蔡元培等创设的中国教育会），并创办该会机关报《俄事警闻》。钟观光、虞和钦等以中国教育会会员兼评议员的身份成为最初的100余位对俄同志会会员。1904年1月12日（农历癸卯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对俄同志会全体议决，将《俄事警闻》扩大规模，并改名为《警钟日报》。在钟观光的带领下，科学仪器馆的虞和钦、林涤庵、虞辉祖、钟观诰等，加上富有革命精神或同情革命的陈竞全（时任镜今书局经理）、王小徐、章士钊、黄炎培等，发起为即将面世的《警钟日报》进行招股，并于1月30日在《俄事警闻》上刊出《警钟招股事略并章程》，其中关于股款交付的条款写道：“愿入股者，自一股起，无论多少，请于限内将股款交上海英界四马路惠福里科学仪器馆，由本馆掣给股票息折为凭。”⁴⁶ 据《〈警钟日报〉招股章程》，钟观光、虞和钦等以发起人的身份自然成为具有有限公司性质的“警钟日报社”无限责任社员，钟观光还被举为警钟日报社代理主计，掌管公司财权。2月26日，《警钟日报》创刊号出版，由陈竞全任经理的镜今书局发行。2月28日，《警钟日报》刊载广告《上海科学仪器馆》云：“时局日亟，惟务扩张学界，以冀生存；敝馆区区，亦愿举理科一端，以自效尔。”⁴⁷ 字里行间，科学仪器馆的政治倾向显露无遗，即科学仪器馆与学校教育一样，目的和宗旨都是通过开启民智，唤起民众参与救亡图存的自觉意识⁴⁸。3月17日—4月6日，《警钟日报》连续多日在其刊首的广告版上刊登《警钟日报招股章程》，其中关于股款交付的条款已改为：“愿入股者，自一股起，无论多少，请于限内将股款交上海英界四马路惠福里科学仪器馆，由本馆掣给收条，以截止日以收条换股票息折。”⁴⁹4月8日，《警钟日报》刊载该社专件《争存会联并议案》，其中有云：“教育会基础巩固，既有爱国女校、镜今书局、科学仪器馆、中国白话报各机关，今又益以争存会之警钟日报。”⁵⁰ 同月28日，中国教育会召开评议会，议决将科学仪器馆归于中国教育会实业部，科学仪器馆的革新精神，可见一斑。4月16日，《警钟日报》编辑所及总发行所迁到东棋盘街39号会文堂政记书庄，5月15日又迁入科学仪器馆所在的惠福里，直到次年3月25日（农历二月二十日）被上海道袁树勋为代表的清廷上海当局和德国驻沪总领事、时任上海公共租界领袖领事的克纳贝（Wilhelm von Knappe）为代表的上海公共租界当局联手查封。1904年夏秋之间，留日学生杨笃生、何海樵等人在上海组织暗杀团（上海光复会前身），蔡元培、章士钊等人应邀加入⁵¹。7月底，***由芜湖来沪，也加入该组织。科学仪器馆曾帮助暗杀团秘密制造毒药，试制炸弹⁵²。可见，科学仪器馆因为警钟日报社股份有限公司收取股款、管理财务等事，为上海暗杀团制造毒药、炸药提供器材，在清末著名的对俄同志会、光复会等革命团体草创过程中作出了贡献⁵³。

科学仪器馆开办理科讲习所，前来听课者不仅有近代进步人士，如蔡元培、蒋维乔、柳亚子、陈其美等，还有女子前来申请听讲。在当时旧礼教观念盛行时，授课者钟观光等力排众议，毅然收留她们，并让她们位于男生之前听讲，在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留下一段践行男女同学教育思想的佳话⁵⁴。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科学仪器馆还于1905年暑假为女学员特设女子理科讲习所。对此，科学仪器馆于8月上旬、中旬，在《时报》上刊载广告云：“本馆已为男子举办理科讲习所三届，又以理科智识关系于女学者尤为切要，因于暑假后特为女子讲授一届。其简章如下：一、教科：理化博物俱取切近应用者；二、教授时间：每日下午二时至四时；三、学额：六十名；四、卒业期限：半年；五、就学资格：取作文通顺能自看书阅报者（于报名时随带平日所为文字一阅）；六、学费：银八元于到校日缴付，膳宿费自理；七、开课日期：七月二十日。”⁵⁵

1903年3月《科学世界》创刊号上刊载的科学仪器馆书籍部广告页

科学仪器馆书籍部出版、发行、寄售图书、期刊。早期出版的书籍多为新式教科书，如1902年出版的《中学校初年级理化教科书》（日本和田猪三郎编纂、虞辉祖译述）、《岩石学教科书》（日本山崎直方撰述，虞和钦、虞和寅合译）、《地质学简易教科书》（日本横山又次郎撰述，虞和钦、虞和寅合译）、《矿物界教科书》（日本神保小虎撰述，虞和钦、虞和寅合译），1906年出版的《初等三角教科书》（日本上野清著，蕉绿居士译）， 1907年出版的《近世化学教科书》（虞扣寅编译）。1902年寄售的《博物学教科书》（虞和寅编著，上海吴云记活板部印刷）是中国学者自己编写的首部博物学教科书。1902年发行的《最近之满洲》（日本小藤文次郎原著、虞和寅译述，上海宁波实学会社刊印）是革命书籍，于1904年6月被清政府列为“悖逆”之书，各书坊等不得再售，各学堂诸生及士民人等不得购阅⁵⁶。1903年3月29日（光绪二十九年三月一日），虞和钦任主笔、上海科学仪器馆开始刊行的《科学世界》，是我国最早冠以“科学”二字的期刊⁵⁷。

四、科学仪器馆的历史地位、经营理念与新生

“开通风气，使吾国民皆有科学之智识”⁵⁸，是钟观光、虞和钦等科学仪器馆同人最初的宏愿，后来虞辉祖、周怀卿、林涤庵、顾逸农、徐作梅、顾燮光、周荆庭、徐国伟（江苏江宁人，律师，1925年、1929年先后获得东吴大学法学学士和法学硕士，曾任国华五金制造厂董事、大公纺织印染机器制造厂常务董事兼副经理）等科学仪器馆数任经理/总经理确实也为此而不懈努力——有学以明科学之理，成器而行科学之道。他们勿忘钟观光、虞和钦等发起人的初心，为科学仪器馆后来发展成为一堪与商务印书馆比肩的“文化事业中之最有名望者”⁵⁹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从而在我国近代科学的中国化实践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正如虞和钦自诩所云：“上海为中国科学之发源地，科学仪器馆实为首功”⁶⁰，“我国完全之教育或以是为起点矣”⁶¹。至于科学仪器馆制造厂，1935年《上海市年鉴》则评价云：“科学仪器馆开幕后，除售外货外，并设厂自制仪器、运动器具、教育用具等，实为该业之巨擘。”⁶²

《宣统元年学堂日记》附载的“物理器械细目”书影之一

科学仪器馆之所以有如此的历史地位，与其独特的经营理念有关。除上述的在外埠广设分馆（办事处或特约所）和分厂外，还对其经营的仪器分类编出目录，并根据学校课程讲授内容应用实验仪器，按师范学校、中学、小学编出整套目录，标明价格，备顾客索取。在1908年8月—1912年7月并入商务印书馆期间，科学仪器馆也印制其发行教育品目录，并附入商务印书馆刊行的教育类图书中，如商务印书馆1908年农历十一月出版的《宣统元年学堂日记》，在“理化科”后面就附有科学仪器馆的《科学仪器馆股份公司发行教育品总目》和适用师范学校、中学、高等小学的《物理器械细目》《化学器械细目》《化学药品细目》。在科学仪器馆经销的仪器目录中，除本馆制造厂生产的外，也有其他厂家的。例如，1943年9月开设的永记衡器仪器厂仿制的简易天平，就由科学仪器馆包销⁶³。另外，科学仪器馆还编纂、刊行有英文版目录，如CATALOG OF PHYSICAL & CHEMICAL APPARATUS（《物理和化学器械目录》）。

1928年第十次刊行的《科学仪器馆股份有限公司教育用品目录》封面(来源：全国报刊索引·中国近代图书全文数据库)

约1934年出版的《小学校适用仪器标本模型药品目录》封面(来源：孔夫子旧书网)

1946年《科学仪器馆化学药品目录》封面(来源：孔夫子旧书网)

1947年《科学仪器馆物理器械目录》封面(来源：孔夫子旧书网)

约20世纪20年代CATALOG OF PHYSICAL & CHEMICAL APPARATUS（《物理和化学器械目录》）封面(来源：孔夫子旧书网)

科学仪器馆的总馆、分馆或办事处等均接受邮购，出售科学仪器馆刊行的内有插图的物理器械说明书，供学校按图索骥，便于安装使用。早在1907年，科学仪器馆就编纂、印行有《物理器械说明书》（《物理器图解》十卷），当时该馆在1907年12月24日—1908年1月下旬的《神州日报》上曾广告云：“本馆《物理器图解》业已付印，即可出版。其书内容一图一解，俾阅者一览，即知其定义、构造、用法、理由各要项，诚教授及自修上决不可少之书。”1928年第十次刊行的《科学仪器馆股份有限公司教育用品目录》第63页载有《新编物理器械说明书》预告，其中写道：“本馆前编《物理（器）图解》十卷，久为学界赞许。初版已罄，论者惜之。兹延聘专门学者参考新学理，绘图列说，编著此书。约计民国十八年可以初版。”⁶⁴ 不过，此书直到1933年2月才以《物理器械实验法及其原理》为名出版其第一卷，1933年12月、1935年6月有先后出版其第二卷、第三卷。《物理器械实验法及其原理》的作者为科学仪器馆创办人之一、有新式中学堂任教经历的王本祥。他在序言中写道：“凡书中所记事项，在执笔之前，必先就馆中所备各器，一一证以实地试验，并参考东西书籍数十种，撷其精英而附以简要之说明。故对于谬误之点，自问可幸免。”⁶⁵

1907年农历十月出版的《物理器械说明书》封面（来源：孔夫子旧书网）

1933年2月出版的《物理器械实验法及其原理（第一卷)》封面

科学仪器馆所作的一些公益活动，也为其赢得了口碑。例如，1933年8月，在中国科学社十八次年会上，科学仪器馆展出其最新自制的理化仪器41件，后又将这些仪器全部捐赠给刚成立的中国西部科学院。是年10月，中国西部科学院院长卢作孚在给科学仪器馆的信中写道，这些“仪器试用结果较贵馆以前出品构造更精，品质更良，堪与舶来品并驾齐驱”⁶⁶。1935年，上海科学仪器馆总馆职员向上海筹募各省水灾急赈会捐大洋135元；抗战期间的1944年6月下旬，科学仪器馆重庆分馆为慰劳湖南将士捐款5000元。

关于科学仪器馆，该馆第四任经理顾逸农、第六任经理顾燮光兄弟的**顾家相（1853－1917，字秀敦，号?堂）曾作有七律藏头诗：“科分十哲追先正，学贯三才励后贤；仪斡玑衡迴泰始，器调律吕耀春华。科名已改前朝制，学术须成济世功；仪转双丸新物候，器齐七政布阳和。”⁶⁷

顾家相所作藏头诗《科学仪器馆》书影

新中国成立初期，科学仪器馆在东北地区的沈阳、哈尔滨、长春、大连、齐齐哈尔、吉林、锦州、安东等市的新华书店，北京市琉璃厂85号、天津市罗斯福路340号的开明书店，广州市汉民北路243-5号的中西图书仪器公司设特约经销处。1950年，科学仪器馆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为原公司董事长徐国伟，经理兼厂长为王柏生（江苏淮阴人杨云九任厂长后独任经理），副经理为曾任商务印书馆沈阳分馆经理的钱念兹（浙江嘉兴人），并在上海市工商局登记成为上海市仪器文具商业同业公会（1953年改名为“上海市文教用品工业同业会”），徐国伟、王柏生、钱念兹为代表人。1953年7月，科学仪器馆制造厂申请加入上海市文教用品工业同业会，科学仪器馆股份有限公司的徐国伟、王柏生、钱念兹为代表人。1954年11月，科学仪器馆股份公司的商业部门接受公私合营改造，总馆成为“中国百货公司上海市公司第三百货商店”，汉口分馆和重庆分馆于同年分别被中国医药公司武汉分公司和重庆分公司接收；位于西宝兴路恒业路360号的制造厂则得以继续以私营股份有限公司形式存在，管理人员仍为原科学仪器馆股份公司人员，资本登记额为人民币旧币60亿元（1949年前为法币60亿元，1950年变更为人民币30亿元，1951年升值为人民币60亿元，1955年3月后折合为人民币新币60万元），当时生产的主要产品有无液氧压计、力桌、共振莱顿瓶、韦氏起电机、交直流电机、直流发电机、解剖显微镜、多孔轮测音器等。1956年，科学仪器馆制造厂股份有限公司改造为隶属于上海机电工业局的公私合营工厂——公私合营科学仪器馆制造厂，并成为上海市仪器度量衡工业同业会中心厂；1959年底改为全民所有制企业科学仪器馆制造厂，1960年2月改属上海市仪表电讯工业局。至1960年时，科学仪器馆制造厂共有职工131人，产品57%为示教仪器，43%为水利电力部及中央气象局产品。1960年11月底，科学仪器馆制造厂绝大部分并入当年由上海市高等教育局筹办、华东师范大学管理的中央教育部国营上海教学仪器厂⁶⁸（恒业路360号厂址于1963年成为新办的恒业路小学校区，后为上海市公安局虹口分局训练基地/虹口区公民警校，现为融创青雲壹号楼盘营销中心）。科学仪器馆制造厂生产气象仪器的有关工人、设备，则划归上海市仪表电讯工业局上海市仪器仪表工业公司所属的上海气象仪器厂。

科学仪器馆制造厂出品的两制砝码（来源：7788收藏网）

1955年，国家商业部决定成立中国文化用品公司，上海的文化用品业务从市百货公司中划出，成立中国文化用品公司上海市公司。同年9月26日，中国文化用品公司上海市公司新设“示教仪器商店”并正式营业，成为1949年后我国第一家专门从事教学仪器生产管理及经销的国有商店。1957年12月，为加强教学仪器生产和供应的统一领导，国家商业部、教育部联合发文，将普通中小学教学仪器的生产和供应划归教育部统一安排。根据文件精神，原上海市教育局会同上海市第一商业局研究协商划转事宜。1958年1月，“上海教学仪器供应社”对外开展业务，原中国文化用品公司上海市公司示教仪器商店相关业务从商业部门划归教育部门领导。随着业务范围和工作职能的调整，单位先后更名为“上海市教学设备生产供应社（1961年1月1日起）”“上海市教育局设备服务处（1966年9月26日起）”“上海市教学仪器供应社（1968年起）”“上海市教学仪器生产供应站（1976年12月起）”“上海市教学仪器设备公司（1980年起）”。1976年，上海市教学仪器供应社开始筹建新的“上海教学仪器厂”，1979年上海教学仪器厂正式投产（厂址位于徐汇区中山南二路151号）。1985年，上海市教学仪器设备公司以上海市教育局技术装备处名义对外工作，实行一套班子，两块牌子⁶⁹。1989年12月，上海市教学仪器设备公司不再行使上海市教育局行政职能，市教育局技术装备处单独设置。1990年7月，上海市教学仪器设备公司更名为“上海市教育技术装备部”。2001年11月，以“上海市教育技术装备部”名称进行企业注册登记的单位，隶属关系调整为上海市教育技术装备部（事业单位）投资的经营实体，并更名为“上海市教育技术装备服务中心”。2004年9月2日，隶属于上海市教育技术装备部的上海教学仪器厂整体划归上海市教育委员会所属的上海教育报刊总社。2013年3月，上海市教育技术装备部更名为“上海市教育委员会教育技术装备中心”。

致谢：本文的写作，承蒙上海市教育委员会教育技术装备中心徐晓君女士的帮助，谨致谢忱！

缩减版（载《上海教育技术装备》2021年第3期）链接：有学以明科学之理 成器而行科学之道.pdf。

注释与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