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和钦、虞先得父子与开明电器

发布时间：2024-02-09浏览次数：100

王细荣

摘要：虞和钦、虞先得父子均是宁波帮人物。文章主要考查虞和钦抗战期间留沪投身后防实业——筹设开明电器厂的创业历程，开明电器厂的产销情况，分析虞先得对开明电器厂、开明灯泡厂的贡献，指出我国当今照明光源的龙头企业上海亚明照明有限公司中的“明”字，向人们昭示，其源头之一的开明厂是不应被后世所忘记的。

关键词：虞和钦；虞先得；开明电器厂；宁波帮

虞和钦（1879—1944，字自勋，仕名铭新）是中国近代科学中国化实践者、过渡时代的新型知识分子，一生所学所事，多属始创，其中不少为“中国第一”，如创办国人自办的第一个科学仪器馆，最先将化学元素周期律引介入中国，创办、主编我国第一份冠以“科学”二字的期刊《科学世界》，建立首个系统的有机物意译命名体系。他是近代中国“科学救国”“实业救国”“教育救国”思想的积极践行者，曾负笈日本东京帝国大学（今东京大学）修习化学，回国后担任过山西省、热河省教育厅长，绥远省实业厅长，冯玉祥部秘书等职^¹。1931年春，他弃政回沪，置办开成造酸厂、开明电器厂、建夏化学工业社等科学实业。1943年4月25日，因建夏化学工业社经营事，虞和钦赴技师毛廷襄处议事，回家时遇大雨，衣服尽湿。次日，身体发烧，后发展为急性肺病，次年引发为胸膜炎。1944年6月，入位于新闸路1750号的中国红十字会第三医院（1945年抗战胜利后更名为上海市立平民医院，1948年停办）治疗，但病情日渐加重，便出院到上海永康路（1943年10月之前称“雷米路”）38弄兴顺北里45号二楼其次子虞先得（1907－1985，字渭臣）寓所养病，最终于1944年8月12日在此离世。

虞和钦追思会上分发的《虞莳薰先生述》中刊载的虞和钦遗像

1938年初，中日战事使得上海形势日趋不利，虞和钦自思年老力衰，不能为国效力，深感惭愧，便计划赶赴陪都重庆，为国家后防工作尽一份绵薄之力。后在儿子虞先得的劝谏下，未能成行，改为留沪投身后防实业，即筹设开明电器厂，任其筹备主任，并开始招股。因时值乱离，招股殊难，幸得沪上实业界的友人、上海益记海味行经理傅潞卿等人的帮助，凑足股款2万元。发起成立开明电器厂股份有限公司除了虞和钦、傅潞卿外，还有虞和钦胞弟虞和寅（1884—1959，字自畏）、儿子虞先得等29人，其中不乏当时沪上各界闻人，如中国近代航运业巨子虞洽卿（1867—1945），中国近代著名化工实业家、上海大丰公司创办人林涤庵（1878－1953，又名林森），中国近代杰出医学家、上海市医师公会第一任会长余云岫（1879—1954，字岩）等。1939年3月12日，开明电器厂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厂房设在上海法租界甘世东路150弄（今嘉善路140弄）兴顺东里三弄6、7号。次日，在上海虞洽卿路（今西藏中路）宁波旅沪同乡会举行开明电器厂股份有限公司第一次股东会议，公推曾任镇海县立高小校长、教育会会长的乌崖琴（1889—1981，名人垚）为会议主席（后任公司董事长），与会股东27户。会上，虞和钦当选为公司董事（共7人），并被董事会聘为公司经理。发起人傅潞卿、虞先得分别任公司副经理、工程师。

开明电器厂股份有限公司发起人履历表之一、之二(来源：上海市档案馆)

1939年5月11日，开明电器厂委托立信会计师事务所在当局相关部门进行企业注册和商标注册。注册的公司性质为股份有限公司，以制造各种电灯泡及他种电器并经销各该项出品为营业^²；注册的商标名称为“天球牌”和“地球牌”等，注册的出品名称为哈夫泡（即氩气泡——编者注）、可乐泡、工厂泡、烛形泡、管形泡等种类电灯泡，注册的产品行销地为上海及新加坡、菲律宾和南美洲等国^³。据许晚成编、上海龙文书店1940年7月出版的《战后上海暨全国各大工厂调查录》介绍，当时开明电器厂的职工共80名，重要职员有：林秀芳、周芳、焦海廷、郑祖惠、周玉泉；注册资本2万元，注册的商标有“月球牌、天球牌、地球牌、开明牌”4种。是年5月13日，为扩大影响，开明电器厂公司特通过天蟾电**家播送特别节目“滑稽大会串”，时间从中午12点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2点^⁴。是年5月15日—6月4日，开明电器厂生产的灯泡在位于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与慕尔鸣路（今茂名北路）路口的上海新市场上海商品展览会公开展示，并接受商品审查委员会的审查^⁵。

开明电器厂在《申报》1939年5月13日第4版上刊载的独家播送特别节目“滑稽大会串”广告

开明电器厂在《申报》1939年6月4日第13版上刊载的“天球牌”“地球牌”哈夫泡广告

开明电器厂除自制本牌电灯泡外，也代客设计特制定牌式样（如出品过“双呆牌”及“国会牌”电灯泡^⁶），“磅份、光度及图记悉听尊便，所出灯泡发光明亮，用电节省，使用耐久，定价公道”^⁷。开明电器厂投产后，所出的各种灯泡，货精制良，销路颇旺，故后又续招股本，添置机器，增加出品。

1940年9月11日，开明电器厂股份有限公司再次进行商标注册。注册的商标名称仍为“天球牌”和“地球牌”，注册的出品名称为哈夫泡、可乐泡、工厂泡、烛形泡、管形泡等种类电灯泡，注册的产品行销地为本外埠及泰国、印度、新加坡、菲律宾和南美洲等国^⁸。

开明电器厂股份有限公司第二次注册商标信息(来源：上海《国货商标汇刊》1941年第3集第83页)

据许晚成编、龙文书店编辑部1943年1月出版发行的《上海暨全国工商行名录》，开明电器厂股份有限公司经理为虞和钦，厂长兼技师为虞先得，厂房为甘世东路150弄6号、7号，注册的商标有“天球牌、地球牌”2种，工厂职工为53人^⁹；据申报社1945年4月出版发行的《上海工商名录》，开明电器厂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为乌崖琴，董事为虞和钦、傅潞卿等8人，监察人为林九如，虞自畏，总经理为虞和钦、副总经理为傅潞卿、厂长为虞先得，注册资本为50万元^¹⁰。当时，虞先得的寓所位于上海永康路38弄兴顺北里45号，距离开明电器厂厂址的步行距离不到900米。

虞先得任总经理的开明灯泡厂所在的嘉善路兴顺东里三弄位置(底图：1949年版《上海市行号路图录下册》P.295)

开明电器厂是虞和钦晚年意欲为国效力的产物，且为他兴办实业中经营时间最长、产品销路最好的一例。对此，他本人也颇感自豪，曾于1942年写道：开明厂所产的各种灯泡，“虽内地各埠因干戈阻绝，未易运往，然销售于国外，如暹罗（泰国——编者注）、印度、新嘉坡（新加坡——编者注）、菲列滨（菲律宾——编者注）者，每月约五六万只，迄今三年，其营业固方兴未艾也。”^¹¹

大学毕业时的虞先得（来源：《国立北平大学工学院一九三零级毕业同学录》，虞哲谅提供）

开明电器厂是虞和钦创设科学实业的典范。它的成功开办与出货，除虞和钦的努力外，工厂厂长兼工程师虞先得也功不可没。虞先得于1924年毕业于国立北京师范大学附中、1930年毕业于国立北平大学工学院（今北京理工大学、北京工业大学部分专业前身）电机工程系，曾先后在虞和钦于20世纪30年代初创办的开成造酸厂和中国首家民族照明企业、中国第一只灯泡制造者——中国亚浦耳电器厂（原名“中国亚浦耳电灯泡厂”，创办人、总经理为虞和钦柴桥同乡胡西园，1955年更名为公私合营中国亚浦耳灯泡厂）当技术员和工程师，有很好的电器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在亚浦耳期间，虞先得进入了工厂管理层，曾与该厂总工程师冯家铮^¹²，该厂工程顾问、时任交通大学电机工程学院副教授马就云，该厂工程顾问、时任上海电力公司工程师汪经镕共同撰写一电器常识宣传册《电灯泡》（中国亚浦耳电器厂1935年10月出版），对各种电灯泡进行通俗简易的介绍，以供用户参考。

20世纪30年代前期，亚浦耳厂管理层在辽阳路总厂办公楼前留影(前排左起：虞先得、於崇仁、胡西园、冯家铮、李新芳；来源：中国文史出版社2006年版《追忆商海往事前尘：中国电光源之父胡西园自述》）

虞和钦1944年过世后，开明电器厂股份有限公司一度陷入困境，不少股东退股，虞先得便对其进行收购，于1945年5月改为独资有限公司，并更名为“开明灯泡厂”，亲任总经理和总工程师，宁波鄞县人范凝如任会计，注册资本为2000万法币，出品“天球牌”和“地球牌”电灯泡，雇佣职员10人、工人11人^¹³。到1947年时，开明灯泡厂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为虞先得，经理为范凝如，职工数增加到37人^¹⁴。之后，开明灯泡厂又复名“开明电器厂”。新中国成立后的1949年8月底，开明厂资本调整为人民币1.4亿元，1950年1月1日，资本实际额为人民币6.7亿元。

上海市档案馆藏的上海市电器制造业同业公会会员“开明灯泡厂”1946年的登记表

新中国成立后，开明电器厂开具的发票（背面贴有印花税票）（来源：7788收藏网）

1953年7月1日，开明电器厂与天光灯泡厂（原桢记灯泡厂，厂址为江宁路713弄20号，发行所为江宁路715号）、永亮电器厂、彗星协记灯泡厂、中国荧光灯厂五厂合并，成立公私合营天明电照厂（原来的厂分别为天明电照厂一厂、二厂、三厂、四厂、五厂），性质为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天明电照厂股份有限公司^¹⁵，虞先得先后任经理、董事长，公司总管理处先后设在原天光灯泡厂发行所所在的江宁路715号、南京东路554号。当时，天明电照厂除生产白炽灯泡外，还生产幻灯、聚光、放映灯泡。1958年6月，天明电照厂又并入中国亚浦耳灯泡厂。1959年10月，中国亚浦耳灯泡厂改名为上海亚明灯泡厂（曾于1966—1979年名为国营上海灯泡一厂），虞先得任技术科科长。合并后，亚明灯泡厂的白炽灯泡无论是产量，还是质量都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灯泡的寿命在1000时以上，接近国际IEC标准。虞先得从亚明厂退休后，仍不忘利用自己的专业发挥余热，担任上海市仪表局民建、工商联咨询服务部照明组副组长。1982年12月下旬、1983年2月下旬，虞先得与其他几位退休工程师，冒着严寒两赴苏北阜宁县阜宁灯泡厂，不计报酬地进行技术指导，使得该厂的灯泡综合合格率由原来的81%提升到91%，远超国家85%的标准，产品供不应求^¹⁶。1984年，他撰写的经验分享文章《湿度对灯泡生产的影响》发表在是年《电光源》第2期上，为我国各地的电灯泡生产厂商提供参考。